多晶硅行业酸甜苦辣日记
摘要: 这是一个普通员工在多晶硅行业的从业历程,真实的反映了2009-2011年国内多晶硅的发展变化过程。献给奋斗在和准备奋斗在多晶硅行业的同仁!
题记:说是日记,其实是这几年在多晶硅行业的工作经历,这是一个挺长的故事,要用连载的形似,逐渐完成。尽管不知道是否有人会看,但这是一个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成长故事,记录了我在工作的三个多晶硅企业和面试的六个多晶硅项目里发生的点点滴滴。这里有自己对多晶硅和光伏市场浅薄的见解和分析;这里有对跳槽的认识、面试的技巧和工作的人际关系处理;这里还有的就是自己的故事,和一起打拼兄弟的故事,和跟随我四处奔波女友的故事。
在此简单的记录和总结,希望能与那些奋斗在多晶硅行业的同仁们产生共鸣,也能给那些即将进入这个行业的兄弟姐妹们一些经验。
多晶硅行业酸甜苦辣日记
第一章:初入多晶硅行业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对于08~09年的多晶硅行业,确实是这样的一个时代。高达每公斤500美元的价格,让”拥硅为王“成为那个时候的标志。但高额利润让像 Hemlock、Wacker、中能、新光这样的公司赚的盆满钵满的时候,也在把中国的多晶硅行业推入一场危机。
现在看来这或许是外国设的一个局。时至今日中国依旧没有多晶硅的定价权,也没有完全掌握核心的技术。欧盟各国先用政府补贴光伏发电上网电价的方式,大量从中国进口光伏组件,进而迅速抬高多晶硅的价格。使中国在大量进口多晶硅的同时,也激荡起多晶硅项目建设的热情。然后以政府担保投资、免费使用土地、优惠税费电价等方式,与各路商业大亨合作,仿佛一夜之间,多个多晶硅项目如雨后春笋般屹立在各个县市的高新技术园区。
再将落后的技术以高价卖给中国,这时候的还原炉还依赖进口、尾气回收设备也需要进口,从而使建设多晶硅项目费用几乎达到历史最高点。但这些多晶硅企业在刚刚投产的一两年后,还在做着赚钱美梦的时候,突然发现产能迅速过剩,多晶硅跌成白菜价格。此时欧美各国及韩国又以极低的价格往中国倾销,使得中国所有的多晶硅企业都处于亏损状态,80%以上的企处于停产状态。我想做过多晶硅的人都清楚,如果停产半年,再想开车,将要付出很大的代,甚至出现设备报废的可能。而作为下游的光伏组件目前市场还在国外,随着美国对中国硅片、光伏组件和电池双反初裁后,9月6号欧盟也宣布对中国光伏产品进行反倾销调查,一旦成立,按以往经验,反倾销税将在50~60%之间,这样基本堵死中国光伏产品往欧盟出口的道路。
也许你会说中国也在对国外的多晶硅进行双反调查,这么做确实能抬高国内多晶硅的价格,但是那些以低价多晶硅为资本,还能聊以生存的下游厂商,还能几家能够存活下去。如果下游这些厂家大部分破产,多晶硅即便价格上涨,将能卖给谁呢?
但是还在这个行业的同仁,和即将进入这个行业的勇士们,也不要过于悲观,因为——只有倒闭的企业,没有倒闭的行业。我们或是坚守,或是离开!坚守的要相信那句“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离开的也请相信那句“上帝为你关了以扇门,定会给你打开一扇窗。”
而我还会坚守在这样的一个冬天里,因为我看过了它的疯狂,也经历了它的衰退,现在正和它一起垂死挣扎。但是我一直相信,留下的终将是最好的。
现在让我来回忆一下那个处于疯狂末期的时代吧!如果你能在06年进入多晶硅行业,而又赶上了09年的建设高潮,估计你一定现在处于中层管理以上的职位,并有不低的收入。但是作为85后的我们,09年刚刚毕业,走入社会,以一种白布的姿态,进入江西一家在建的多晶硅项目,进行自我的渲染。
我很庆幸的是,和我一起从同一个班来的还有其他几个“白布”,他们都是大学时代很好的兄弟。这极大的消除了我们从学生往工人转变的不适感。我们还能在一起吃住,一起培训学习。更为庆幸的是这是一家正在建设的企业,有大把的时间培训我们,现在看来,这真是一种福气。因为很多在投产之后来的员工,是没有人在细细的和你讲解每天仪器设备是什么原理,也没有人会给你讲每个阀门仪表有什么作用。更多的时候是告诉你怎么去操作,像一个提线的木偶被人不断的指挥。不注重学习往往几年还是原地踏步,即便跳槽,都会缺少议价的资本。
所以在此给那些准备投身于化工行业的人,在寻找你人生的第一份工作时,最好能找一个在建项目。这个时候会有人带你看图纸,会有人给你讲原理。夯实理论的基础,操作其实很容易。
如果处在一个在建项目,那么前期会有很多考试,既然教了你,那一定要知道效果,而每一次考试都很重要,往往第一批管理人员都出在考试名次靠前的人和培训是表现突出的人。我也是在这个时期就做到了“班长”,班长是化工行业一个特别的职位,后面我会讲述我做班长时的一些事情。但这也是一个十分锻炼人,十分辛苦的职位。可是这种历练现在看来,对我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进入每个公司,都会有他们的企业文化培训,之后就是下放到各个车间,学习自己部门的内容。如果你是一个应届毕业生,完全是有机会选择的,而这个选择甚至能决定你终生从业的方向。那么在多晶硅企业,那个部门最好呢?以下是我个人的一些见解。
如果你想一直从事多晶硅这个行业,并达到从普通职员往高层管理奋斗的话,还原、冷氢化、尾气回收、硅烷合成(硅烷法工艺),都是些不错的选择。因为这些都是生产一线,掌握着多晶的核心技术。而且在投产后工资和奖金相应会高一些。可是正因如此也有他们的局限性,一旦哪天你不做多晶硅,会发现你的工作经验很难适应其他的化工行业。
如果你想从事化工,但是并一定会在多晶硅企业,那么建议你做电气、制氢制氮、循环水、三废处理、分析检测等,这些都是化工行业通用的部门。以后想要换工作,会容易许多。但正由于从业人也多,注定走到中层都会花费很多时间,而且在跳槽谈工资时会受到打压。
如果你还是个女孩,那么我建议你去技术部或是安环部,因为这些部门不用倒夜班,对身体损伤小。但技术部的较为难进,只能以文员或是资料员进入。安环部可能需要你是这个专业。事实上化工也不是适合女孩做的行业,我的很多女性同事,最后都选择了转行,因为发展缓慢,日后还会面临生育问题。
在正式投产前,我们足足培训了半年,其实这还算少的,有的在建项目甚至更长。抓住这段时间,会十分有助于你的发展,因为你一个什么样的人,你的部门负责人会把你看的清清楚楚。一定要善于表现,但个性又不能张扬;要让领导看到你的才能,又不要小看其他人的本事。这个时候还会有一些像聚餐、体育竞赛等活动,要争取做一个组织者,千万不要害怕麻烦。另外要和其他部门的人多接触认识,最好是部门的领导,这些不仅会给你今后工作带来便利,也会为以后的竞争获得筹码。
没有任何一个领导喜欢沉默寡言、骄傲自满和自甘堕落的员工。没有一个领导不喜欢勤快朴实、善于言谈和有管理才能的人,在起步时走在前面,将会步步都走在前面。
当我还畅快在培训的生活时,生产却很悄然开始。这之后是一段艰难的倒班生活,我将在下次更新中讲述这里的故事。
第二章:倒班的那些岁月
如果你是应届毕业生,如果你从事化工行业,如果你处在一线,那么倒班的日子,将组成你的岁月。
很多战斗在一线的同仁,有些倒班两三年,有些更长达十几年。有人说倒班很累十分厌倦,有人说倒班会有大量富余的时间,很是喜欢。而我绝对是痛恨这样的上班方式,这也成为日后拼命想跳槽的原因。
我们几个兄弟在还没弄清楚什么是”三班两倒“,什么是”四班三倒“时,就结束了那段惬意的培训生活。那是一段朝九晚五的日子,上午听听课,下午自己学,夜晚打打游戏。周末出去喝喝酒,唱唱歌。逢到节假日,还一起去周边一日游。以至于在我们分开后,还一直惦念着这段时光。人生就是这样的一段匆匆岁月,有人进来有人离开,不知道这一路要丢失多少个,但总有那么几个人拿着你心底的”永久车票“,霸占几个头等位置。即便他们不在你眼里时常出现,甚至不再你最近的通话记录里出现,可是某一天,再相见,却发现没有什么改变。这或许就是兄弟。
曾经听过一句话:兄弟,是哪个你被开水烫了,他先喊疼的人;兄弟,是你做错事,当面骂你,却在背后给你想好对策的人。
很庆幸的是,我和我的几个兄弟,在经过了这样一段培训后,凭着好学努力会拍马屁,分散在各个部门(还原、CDI、TCS合成和质量部),当上了班长。在这样一个兵头将尾的位置,开始了一段辛苦的倒班生活。而倒班之后,我们彼此就很难见面了,突然发现能让人分开的,除了空间上的距离,还有时间上的颠倒。
我们一起来自一个三流的大学,却能第一步走在前面,在这里我想说的是学历的问题。其实学历很重要,学历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一块敲门砖,让你有一个进入的机会。而且大家都作为应届毕业生,评定工资高低的就是你的学校,本科与专科有区别,211院校和普通院校也有区别。但是这个区别会在后面的时间逐渐磨平。在学校所学的东西,很少能用于实际生产,后期的学习能力、管理能力、沟通能力,才是企业更加注重的素质。如果你具备这些才能,你会很快完成超越。
但是如果觉得班长是个好做的差事,那你就错了。这在化工企业里属于最重要的,而又最憋屈的职位。他直接参与生产,是一线员工和部门领导的枢纽。实时了解生产状况,是出现事故时的第一灭火人。但却又像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碰到不服从的员工和难缠的领导,那就等着干着活,受着骂吧!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我的第一个班就是个大夜班。对于能力还大部分停留在理论层面的人,突然在一个夜晚,在没有任何人指导的情况下参与了生产。这个八小时,时至今日我依然记忆深刻。因为在这八个小时,我们都不曾停歇过,一直在奔跑做事,接一个又一个的调度通知。依然手忙脚乱,勉强得完成工作。
早上下班,看到接班的人,犹如看到救星。走在下班的路上,背对朝阳,晒出一身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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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的日子就这样昼夜颠倒的过着,无论风雪雨露、无论春夏秋冬,在别人香甜酣睡时,我们奔波在还原炉边,精馏塔上。耗费着巨大的青春和精力,以一种飞速的方式衰老。有时在漆黑的半夜接替别人,又在明媚的清晨被别人接替。时常觉得一个晚上过后,大脑中丢失了很多东西,不断回忆,却无法记起。然后再在别人的朝气蓬勃里,我去补充浅薄的睡眠,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去迎接另一轮回的夜晚。
但是在这样的夜晚里,不管如何疲惫,都不能合眼。因为有的时候一个低级错误,就会导致停车,停车一次的损失就是几百万。你想负责,都付不起这个责。所以工作压力特别大,需要很强的责任感。或许,你特别努力,但一犯错,你所有的努力将付诸东流,晋升啊,提拔啊,永远轮不到你。
倒班又是一个拿身体换钱花的事,或许上一个夜班会有相应的补贴,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患各种疾病的风险也会增加。耳朵听力下降、脊椎变形、糖尿病、高血压等都有可能。而且一旦组建家庭之后,这样的作息方式,也会影响一个家庭的正常生活,试想要有多少个夜晚失去和孩子的天伦之乐,又有多少夜晚无法和自己的妻子同枕同眠。
这样我坚持了两年。虽然辛苦,可是我觉得每个做化工的人,应该经历这样的一段时间。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走在一线,才能真真正正的学到技术。但是我真的没办法坚持达十年之久,反过来想,如果做了十年还在倒班,那就应该想想是不是自己不够努力,没有抓住机会。
对于一个即将要开始经历倒班岁月的新人,我给一些自己的建议:
第一:要吃的了苦,如果你想坚持做化工,那这段辛苦的时日是必经之路,其实每一个在化工企业做到中层管理的领导,背后都有一段倒班的辛苦经历。
第二:要勤快好学,多向师傅和领导请教。并善于思考总结,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在这期间可以结合自己所学的东西,尝试发表论文,并可以查找一些职称考试的资料,为考职称做准备。
第三:要谦虚做人,不要恃才放旷。只在合适的机会表现才能。并且学习一些管理知识,善于与他人沟通。处理好班组内关系,对于领导,你可以理论上超越他们,但是请你在心里尊重他们。
倒班只是发展的第一步,从普通操作工,到主操、班长,再到工程师、部门经理,到了技术级别后基本就可以完全摆脱倒班的生活。只要你勤奋刻苦,努力学习,一定会离开倒班的行当,做到管理的位置。当然这之间的跳跃大部分要靠跳槽来完成。
第三章:冬末的蒙古之行
怀念我们一起走在郊区公路上一起哼的莫名小调;
怀念我们躺在地下室的高低床上一起打的怪物猎人;
怀念我们吃过的食堂里万年不变一个味道的超级大肉包;
只是这些已经作古,我们一个一个的逃离,各自寻找自己的道路。那些被氯硅烷呛的眼冒金花的日子不在了,那些边哭边扳一晚上阀门的日子也流失了,就连守在嘈杂的氢压机旁汗湿的裤衩都已经破烂不堪了。不知道有多少个一起上大学、一起毕业、一起参加工作的兄弟,带着一起奋斗的誓言,梦想着一路同行,却在几年后,轻易的被现实所击溃了。
于是2010年的5月我们中出现了第一个逃兵,“逃兵”对我们的影响颇大,我们跟着他烧耳机、烧钢笔,我们陷在他的幽默方式里无法自拔。他影响的不仅是我们,还影响了我们一个部门的人,他天马流星的想法,让每个人在感觉出其不意的同时,又会心一笑。可是他却又棱角分明,对待喜欢的人会与你诚心交往,对待反感的人,连瞅你一眼都觉得多余。
“逃兵”的领导就是他反感的人,这个领导其实是一朵奇葩,他无数次让我们心里有无数只草泥马在奔腾。满口职业操守,背后却胡编乱造。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随心所欲的去实验自己的想法,却让我们成为他的小白鼠。于是“逃兵”不忍了,他说他要去做老师,教育好孩子,防止他们长大成为奇葩。
他走的那天说要去找奇葩理论,骂的让他狗血喷头,还让我大早起来去看他表演,可是最终他还是没有骂。只是扛着他的小背包,转身对我说了一句再见,没有回头的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没想到不久之后第二个逃跑的就是我了,从2010年底,我就开始了浮动。后来想想,如果我和“逃兵”没遇上奇葩,会不会在我们的第一家多晶硅企业待得长久一些。
2010年的冬末我开始面试了第一家企业。只是这家企业没能成为我久留的归宿。之所以没有久留,是因为我还是吃不了那个苦。
有人说“人不会苦一辈子,但总会苦一阵子!”只是我没能坚持苦这一阵子。
不知道有多少南方人,能坚持在内蒙和新疆这样的地方,然而这些地方却又成为了多晶硅企业建设的首选之地。优惠的政策,免费而又辽阔的土地,低到匪夷所思的电价,甚至还送煤矿。这样也成为了众多污染大、耗能大的化工企业的聚集地。然而对这些地方对环保的要求又很低,所以这里也成了看不清太阳的地方。
原本到内蒙古乌海时,我都打包了行囊,准备在那里长久的战斗。因为电话里已经把职位待遇基本谈妥,面试就成为了一个形式。从鄂尔多斯下飞机后,一路向西。其实当时对鄂尔多斯这个暴富的城市印象还不错,宽阔却人烟稀少街道,显得很干净。造型奇特的高楼大厦也显的很时尚。虽然一路上没有了南方城市里的青山绿水,但好在还有蓝天下的草原牧歌。
可是后来被众多高耸的烟囱和浓烟,毁灭了美好的印象。
这个贺兰山下的小城镇,却密布着很多化工企业。焦化厂、煤化工以及天然气企业星罗密布。有水的池塘已经被铺满了煤渣,道路两边的矮树铺满了灰尘。每到夜晚,都能看到许多烟囱里开始浓烟滚滚的吐着火舌,紧闭着窗户,却还能闻到,空气里散发的氯气味、硫化氢味,以及很多刺激性的味道。刮风时,便会黄沙遮日,让人难以睁眼。
还有难以适应的就是粗犷的蒙菜,大块的土豆、四瓣一切的茄子,再加上很多孜然和胡椒,实在没法适应。只有横竖交错的两条街道的城镇,还离工厂遥远,连找个地方改善伙食的念头都让你产生不了。
纠结的待了一个星期,我还是溜回去了。
在这里我想和那些准备去内蒙新疆这些城市工作的南方人说,在你去之前,你要考虑自己是否能忍受曾经眼里的繁花似锦变成飞沙走石;你是否能承受曾经耳里的莺歌燕舞变成噪声轰鸣;你是否有能承受曾经嘴里的“烟草与碧丝,秦桑低绿枝”的精细饭菜,变成粗犷豪放的蒙古硬菜?
其实现在想想,我当初应该去那样的地方去经受一番磨砺,这样的生活大多能攒点钱,顶多三四年,也有资本做点自己的事业,然后离开化工这个行业。如果你去这样的地方能拿到高工资,如果你想的是过几年再回来,如果你能吃的了苦,大可一试。如果工资还和内地相差不多,还是没有必要去吃那盘飞沙!
这是我的第一次跳槽经历,下一次我将讲述去婉约的扬州经历,这一次面试却差一点上当受骗了。
第四章: 烟花三月下扬州
从乌海回来,又开始了周而复始的倒班,本已无法沉寂的心,对这种昼息颠倒的日子,更加厌倦,那时只想熬吧,过完这个年,开年我就离开。当时的公司还在开足马力生产,丝毫没有意识到以后可能出现的危机。接近年关,也没有停下脚步的征兆。如是我知道这个春节,一定是要在异乡度过的。
我租了个二居室的房子,接来了父母。只记得除夕那天上的是中班,四点下班后赶回去和父母过节,一桌子饭菜,鸡鸭鱼肉齐全。虽然是租住的房子,但亲人都在,还是很有家的感觉。这是不在自己的故土上过的第一个春节,也是唯一一个没有放鞭炮的除夕。
我想这是每个远离家乡做化工的同仁都要面对的,生产不能停止,我们就只能选择和亲人分离。远离父母妻儿,只为了一份微薄的收入。而刚走出学校的毕业生,这种思乡的情绪就更加强烈了吧!我忽然记起一年前“逃兵”同我说的一句话:“每年过年我都要回家,因为我能陪父母过的春节没准就只有二十几个了。”
他现在终于可以每个节日都能陪着父母了,但是还有很多人,过年也要战斗在一线,尽管年夜饭只是一个盒饭。
三月的时候天气开始回暖了,公司外的香樟也开始冒着嫩芽。而我浮动的心也如同这些叶子,想在这个开春找到属于自己的大树,能够更加茁壮的成长。现在想想那时确实有点急躁了,每天都会花很多时间在网上投简历。总觉得自己好像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再做停留,就会窒息。其实有时候痛苦都是自己放大的,不就是倒班,不就是遇到个奇葩的领导吗?
终于还是让我找到了扬州的一家刚刚投建的多晶硅企业,一下子觉得自己仿佛遇到了救命的稻草,所以在这样的一个机会上寄予了太大的希望。其实真的不该有那么大的希望,因为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后来的失望了。
从发简历,到收到面试通知,还不到三天时间,让我顿时信心高涨起来。立马就请了假,买了第二天赶去扬州的车票。
到现在来说,扬州依然是我很喜欢的城市。她具有江南水乡独具的婉约,绫罗密布的园林,典雅中透着精巧。古朴深邃的巷子,弯弯曲曲中隔绝了城市的喧闹。青石板路、黛色砖墙,让走在其中的行人,自然的就安静了。最喜欢的莫过是贯穿南北的古运河和大运河了。从扬州到高邮,一路都在大运河边上,透过车窗能感受到那些透过杨树嫩叶下的温暖阳光,还有垂下的杨柳和河上行驶的船,组成了一幅风格旖旎的画面。
所以我才那么想留在这个城市,买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取一个贤惠的妻子,生一个健康的孩子。可是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
从扬州到高邮只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虽然沿途风景美丽,却仍觉得时间漫长。下车再换的士,和往常一样,又被拉到了司机口里“鸟不拉屎的地方”,或许这就是化工,你选择了它,就选择了告别都市的喧嚣和繁华。
面试我的人是姓章的一个主任,记忆里最深刻的是他虚与委蛇的笑容和难懂的地方普通话。他基本没有问我什么技术上面的事情,一直在问我原来的公司生产情况怎么样?产量多少质量好坏?用的是什么还原炉是多少对棒?用的是哪里的工艺?那里设计的哪里施工的?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当时感觉不像是面试,倒像是刺探消息。我提的薪资水平、职位,他都满口答应了,并且承诺将我女友的工作一并解决。但在入职时间上,他没有给一个明确的答复,只是搪塞说宿舍装修没有完成,让我两个月后报道。还一再重复,让我提前一个月办离职手续,办完后立马就可以过来工作。
这次的面试经历应该还是很愉快的,但是不愉快的事情随后就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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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试完差不多已经下午六点了,赶回去要等到第二天,所以当务之急我必须找到一个住的地方。而面试的公司离市区遥远,门口既没有公交也没有出租车。
这时公司出来一个平头三十几岁的男人。问我:“是不是来面试得,夜晚是不是找地方住?“
当时我想这没准是以后的同事,也不至于害我啊!就回答说:“是要找个旅馆,但是门口没有车,去不了市里。”
平头男人说:“我正好下班,就住在市里,我有一个朋友,自己家是开旅馆的,干净还便宜,我用电动车带你过去吧?”
当时我想,运气还真不错,连忙道谢。并坐上了他的车。于是他带我在市区里左转右绕。然后在一个小巷里找了家连名字都没有的旅馆。其实当时一看,就不想住了,但是想着人家好心帮忙,怎么能不给个面子呢?于是就和他一起走了进去。
服务台前坐了一个四十几岁的胖女的在嗑瓜子,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小青年在打游戏,带我来的小平头和他们说了几句当地话,我完全没听懂。他们就给我开了张住房单子,收了我100块钱房费,没看身份证,也没有押金。就抛给我一句:“3楼第二间”。
钱也交了,总不能不住吧。我就背着包上去了。打开门一看,就一十几平米的房子,除了电灯就没别的电器了。卫生间是有,马桶却脏的让人没法入眼。好在还有一淋浴喷头,本想洗个澡,但放了半个小时的水,居然还是冰凉的。没办法只能和衣而睡,盖着有点霉味的被子,因为头天坐了一晚上的火车,倒也很快就睡着了。
庆幸的是一晚上还算平安,既没有入室盗窃,也没有电话骚扰。但早上退房的时候,麻烦就来了。他们说烧水的壶没有了,卫生间的电吹风也不见了。我当时回忆了一下,压根就没见到有这两样东西。于是就和他们争吵,但是争吵声马上引来了一些人,个个凶狠的看着我,当时我立马就焉了。他们说让我赔五百块钱,不然就别想出旅馆大门。
他们人多势众,而我孤身一人。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估计不给这五百块钱,没准我都回不去了。
最后无奈的交了钱,好歹他们还是放我走了。当时我就想要不报警算了,可是想想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举目无亲,而且还买了上午的车票,只能安慰自己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到时我到这上班了,再慢慢和他们算账。可是那时还不知道,后来我都没有再去扬州的机会。
回来之后虽然怒气难消,但是工作却还要继续。边没日没夜的干活,边琢磨着到时如何报复那家无良的旅店。这样持续了一个月,眼看着马上就可以辞职了,就可以去实施自己的计划了。如是在一轮班后,我就给那边打了一个电话,他们告诉我还有一个星期就行了。最后一个星期,我都已经无法正常的工作了,想的就是怎么潇洒的离开,怎么羞辱一下那朵奇葩?
最后一个0点到8点的班上完后,我写好辞职报告,准备睡醒之后就去找奇葩签字。但是我还没睡醒,事情就急转直下。大概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收到一条短信,大致意思是说公司人已招满,准备让我年底过去,参与二期建设。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当然知道这只是一个推辞。唯一庆幸的是我还没有递交辞职报告,否则的话也许就真的失业了。
但是目前我认为没去这家公司是一种幸运,因为像我这样的情况在这个公司发生很多,而且对员工言而无信也是出了名的,据了解,目前该公司已经停产,员工大部分被不合理的辞退,而这些员工好像也没领到经济补偿和代通金。
在这里我想给每个要跳槽的人一点自己的建议:
1、在你没确定下一份工作前,不要辞掉现有的工作,否则将没有退路。在职时找工作和失业时找工作,心态完全不同。而这种心理将影响面试时的谈判态度,会更容易自降身价。
2、一个人去外地面试,要提前了解路线,最好预先定好车票和酒店。不要轻信他人的建议,防止被骗。
3、面试时最好带上相应的证件,有的时候会要求看你的证件。
4、面试前企业都会要求你填一份个人信息,请认真填写,尽量不要修改涂抹。也没不要认为自己有简历,就填的很简单。
5、跳槽是一个双向选择,完全没有必要紧张。回答问题时语速不要过快,尽量不要卡克。对自己不知道的问题,要坦白的说不知道。
希望这几点建议对想要跳槽完成自己事业跳跃的同仁有帮助。而我后来只能还在原有的企业,熬过这年的春天,再接受这年的夏天炙烤,直到最热的6月,才有机会离开。在此我很感谢,愿意陪我奔波的女友,但是这样的一次奔波,也让我们一起陷于了一段失业的危机。
第五章:别离江西
当我想浮动漂泊时,却找不到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当我想稳定坚守时,却又被逼着随波逐流。
扬州的经历对我来说,是种失落,这种失落情绪延续了很久,甚至让我以为,压根没有办法逃脱这样的命运。而在湖南的经历,却是一种迫不得已,让我知道有时候我们只是别人命令的执行者,而不是自己命运的掌控者。
于是我继续执行着别人的命令,熬到炎热的夏季来临,夏季——这个我最害怕的季节。
你无法想象,在阳光的暴晒下戴着防毒面具,汗水从眼里留到嘴里有多么的咸涩?你也无法想象,在四十几度的还原大厅里,汗渍留在工作服上的痕迹是多么绚烂?你更加无法想象,从管路里喷涌而出的氯硅烷,在炙热的空气里燃烧的火焰是多么的迷离?
这就是化工厂工作的夏季,领导在办公室吹空调的时候,一句话,我们就要跑断腿。夏季也是最容易出事故的季节,领导一个电话,我们就要冲往前线。每每这个时候我都想自己有一天能当上领导,而这种跳跃最快的方式只有通过跳槽了。
6月我终于又等来了跳槽的机会。这是湖南唯一的一家多晶硅企业,也是当时单线产能最大的企业,并且配备了上游的硅粉生产厂和下游的单晶拉制厂。这无疑比我在原有企业更有前途,而且当时正值项目筹建期,可以尽早实现我往管理岗位迈步的想法。
这次面试也是我最精心准备,最用心对待的一次。逐步搜集整理这两年的工作资料,并着手写一份改良西门子法生产多晶硅分析方法的材料,整个材料包括仪器选型、分析方法、仪器操作规程、人员配置及实验室施工设计等诸多内容。并从原理着手,开始对所使用的每一个仪器进行重新学习。同时归纳总结,工作中出现的缺陷和尚未解决的问题。
感谢面试我的经理,他们是难得的设身处地的为员工着想的领导。同时也很庆幸自己的能力得到他们的认可,让我有进入这个企业的机会。虽然最后被迫再次离开,但我不并不后悔自己曾抛弃安稳去这个企业奋斗。
那次的面试我已经能做到很淡定了,这也许是有前几次面试经历做铺垫的结果。一边回答着他们的一些问题,一边和他们讨论着一些当前的形势。谈笑风生中,偶尔再幽默一下。对于他们提的专业问题,因为之前有所准备,也都能很好的解答。所以面试后很快得到了应聘成功消息,并告诉我可以立马辞职,尽快报到。虽然薪资和期望还有一些差距,但是最后我还是决定去试一试。
在这里我总结一下面试中一般都会被问到的几个问题:
1、 讲述自己的工作经历,就是你操作过什么设备仪器?你会什么?
2、 为什么要离开原来的公司跳槽?
3、 你期望的工资是多少?
回答第一个问题要实事求是,做过的就是做过,没做过的就是没做过。不要夸大其词,更不要编造自己的经历。因为面试你的人水平多半要在你之上,会很容易看出破绽,就算暂时能蒙混过关,以后让你具体应用也会暴露缺陷。对于自己回答不了的问题,要勇于说不知道。回答第二个问题,不要贬低原来的公司,更不要以自己难以忍受原来的工作环境、工作压力和工作强度为理由。可以回答说面试的公司实力比较雄厚、技术比较先进,自己在这样的一个企业能有更好更高层次的发展。对于第三个问题,首先要了解一下整个行业,自己应聘的职位的薪资,也要考虑一下自己目前的薪资,跳槽的话每一步都要往上跳才能越走越好,所以职位和工资,必须有一样是要提升的。如果应聘的是一个在建项目,是可以允许工资比现有的稍低,因为一旦投产,工资还是有较大幅度的提升。而且我认为,做化工的话三十岁之前,不要期望太高的薪资,因为这是能力的积累期,三十岁之后,才是财富的积累期。
终于可以离开,但是离开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少的愉悦,因为这毕竟是我待了两年的公司。我见证着它从一片黄土,一些框架逐渐形成一个企业。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有我们的脚印,曾经肩挑手扛的设备,还静立在那里,曾经空地上栽的树苗,还在不断的成长,只是纷纷来又纷纷走的人,有的说过一句话,有的见过几次面,就那么轻易的没有了交集,或许一时,或许一生将不能再见。
我以为我会把辞职报告甩在奇葩的脸上,然后指着他的鼻子说——“老子不干了!”。然后把心里一条一条的不满都数落出来,对他进行一番言论打击。可是到真的交报告的时候,我什么也没说出来,倒想听几句他寒暄的挽留。他没有寒暄,只是最后请我喝了个告别酒,所有的同事,包括女的都喝酒了,只是奇葩还在喝豆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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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我成了第二个逃兵,告别了我的兄弟,带走了我的女友,去一个陌生的城市里开始新的生活。临走的前一晚又和他们一起吃了一个散伙饭,那次阳仔(我的兄弟)醉的特别快,后来他告诉我,只为了一晚宿醉,第二天不用起来,不用送我离开。他说他大学时每次寒暑假都是最后一个回家的,只为把我们一个个都送走,这次他不送了,因为以前知道开学了我们还会回来,独独这次不知道何时还能再见了。
7月我离开了,于是景德镇成为了我人生的一处怀旧,再见那大街小巷布满的瓷器,再见被我折腾过的气相色谱,再见我不能和你一起走下去的兄弟。生活始终都在继续,人生迟早也会成为我们的另一处怀旧,没有人能为我们一直停留,而我们也很难为别人停留。
只可惜在湖南我依旧停留的短暂,但是我很珍惜那段日子,那段先忙碌不已,后惴惴不安的日子,再后来迫不得已的日子。再下一章再做讲述吧!
第六章:过客般的湖南
河流表面的平静,是为了催生底层更大的暗涌。
7月份的湖南异常炎热,在这样的夏季,开始了我的第二份工作。这是历经三次寻找,最后确定的工作,也是我认为最有希望和前景的工作。只是这个新建的项目如同襁褓里的婴儿,即便在政府强力扶持和喂养下,依然无法改变他衰亡的命运。而今它还在挣扎,依然在等待市场复兴的那口奶水。只是这口奶水不知道是否含有致癌物质,让它成长的更为畸形。
2011年的7月多晶硅的市场还有一段回暖的迹象,让所有新建的项目又信心倍增。这时的重庆大全去了新疆开拓市场,这时的赛维还在高嚷要去内蒙做他的两万吨,连北京利尔都信誓旦旦的要搞个伊川建合出来。这仿佛是属于多晶硅的末日辉煌,在如血的落日之后,不知道要有一段多么漫长的黑暗,让多少企业无法再看到第二天的朝阳?
我加入的时候,刚好是这样的关口。注定是不能和这个项目一起挨到天明。
这也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独自生活,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作别以往的一切,自己前行。刚开始的孤独总是那样让人难以适应。我不可能再找到“逃兵”“阳仔”这样的兄弟,和他们肆意的打闹了,也找不到一个人能真正的袒露心声了。
不知道你是否也发现,一旦工作,就很难在找到一个我们以往用兄弟冠名的朋友。那种纯真的友谊,都只出现在高中大学的那段时期。这只后的朋友可以用来推杯换盏,但是却不能用来推心置腹了。
在这样的一段时间里,孤独的感觉能触动内心深处最敏感的神经,也让我快速的变的成熟。我也很快的适应了这样的环境,慢慢的和身边的人边的熟悉。
再好的婚姻,也有不下一百次离婚的念头;再好的工作,也有不下一百次辞职的冲动。其实在做这份工作之初,我也有逃避,想退宿。但是好在我坚持下去了。
我想所有跳槽的人,最开始都会经受这样的一段抗衡陌生的经历,也会有逃避的想法,其实只要你足够坚持,最多一个月,你会发现新的工作其实也挺好,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艰难。
那时这个项目已经招聘了200多人,大多是应届毕业生。公司的管理层也一再表明要在年底投产的决心,其实但凡在工地上看过的人都觉得这无疑是痴人说梦,但是领导的能力并不一定是能领导,而是在于能忽悠。忽悠的投资方愿意掏腰包,忽悠的底层员工看到了满眼的希望。
作为我们部门有过多晶硅工作经验的人,我不再像以前一样,作为一块白布,让别人培训我,在我脑袋里写写画画,而这次我成了讲师,去培训别人。做员工培训并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能去培训别人,这要求的不光是你要有扎实的理论和实践知识,还要要求你有足够的语言组织能力,和足够的知识储备。
我只记得为期两个月的培训,每天几乎都加班到十点,周末也很少出去。白天要讲课,夜晚查找资料做课件。每周都有考试,周末还要出试题批改试卷。但是这也是最为充实的两个月,在这两个月里所学的东西,几乎比以前的总和还要多。而且在这之后,感觉自己的口头表达能力、管理能力也都有了一定的提升。所以如果在工作中,有这种给新员工培训的机会,每个人其实都应该抓住,不要扭扭捏捏羞羞涩涩的,有能力而无法表达出来的人最多能做一个失败的中层管理,想走到高层的几率是微乎其微。
培训完后转眼就到了十一月,秋末的寒意似乎也开始沾染多晶硅市场。项目的建设一再降速,投产日期也被一再的拖延,但是还是能听到领导们信心勃勃的高喊能坚持下去,要做多晶硅市场的那个“剩者为王”。
只是这种声音还不绝于耳的时候,动荡就开始产生了。公司很有深意的请我们去看了一场电影,并在那场电影后宣布了一个比电影还沉重的消息。电影是张艺谋的《金陵十三钗》,难道那时候的领导已有预见,中国的多晶硅市场也会像电影里的金陵城被外国列强摧残成断壁残垣吗?所有的领导可能都会在这样的战争中幸免于难,但是基层的员工却很可能最先拿去堵抢眼。
就这样,刚招的两百多个员工开始放假了,而我有幸没有在这批名单之中。这样的安排无疑是放出了停建的信号,而那时我也明白,终将有一天我也得去迎接这样的那排。不过这样的安排着实让很多人完整的过了一个新年。这个新年我放了15天的假,但是我知道这个新年后要有很多人看不见了。
春节过后,并没有带来什么新气象,多晶硅还在一路狂跌。银行怕投在多晶硅项目上的资金打水漂,拼命的握紧钱袋。这也直接导致了,公司资金链断裂,而且此时的投资方对这个项目也基本丧失了信心。
所以放假回来的员工还在一脸喜气洋洋互相问好的时候,再次放假的消息又一次不胫而走,这一次是三个月,前后加起将近让人荒废了半年的时间。而这样的安排除了体现决策层在项目进度制定上的失误外,也进一步传递出项目有夭折倾向的信息。
这次放假我依然未在其中,可我已经强烈的感觉到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的危机。虽然我并不知道这样的宣判何时会落到头上,但其实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最后的几个月十分清闲,每天几乎是在熬时间,也就是趁这段时间,我在不断的思考自己的创业计划。
我开始很认真的学习PS、Dreamwear等软件,想开一个网店,并自己做网站宣传。当时已经制作好了LOGO,也申请好了域名,原本想三个月之后完成上线的,可是留给我的时间并没有那么充裕。
5月终于等来了宣判。工地上的项目部、施工单位纷纷撤离,公司内部与绝大部分员工解除劳动合同。而这一次,我终究还是没有逃脱。一切都那么突然,没有给我们做准备的空间和时间。但是那个时候我并没有多么惊慌,甚至还有一丝兴奋,因为我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有足够的理由去创业了,但是我并没意识到创意是那么的艰难。
我又一次的离开,却显得是那么的无奈,想稳定坚守时,又被逼着随波逐流。离开湖南前的夜晚,和他们一起又吃了告别饭,这一次我醉了,醉的那么彻底。我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机会再回去,但是创业最终没有成功,被迫依旧在多晶硅这个圈里闯荡。
那段无业的日子是压抑而且煎熬的,那种是创业和还是打工的矛盾是纠结和痛苦的,我最终还是倒在了现实下,继续奔赴山西,远走浙江,挣扎着又回到了多晶硅圈里,这段辛苦的奔波,后面再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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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奔赴山西 安定于浙江
她说:“时光静好,与君语;细水流年,与君同;繁华落尽,与君老。”
我很庆幸遇到一个这样的人,不管岁月如何波折,都能陪我一起辗转,或是江西,或是湖南,或者是以后不知道什么的地方,我们都一起行、一起走,一起在路上。我们都说不管怎样,都不要再分开。异地的恋情是一种煎熬也是一种风险。所以我们宁愿绑在一起艰难的找工作。借北京青年里的那句话——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我的这个她并不是大学的同学,而是在江西认识的同事。或许我的这段感情经历对于工作在化工一线的男同胞们,算是成功的。因为这本就是一个狼多肉少的地方,而且还被绑架在一个偏僻的地方。这些工厂常常被冠以某某市第几监狱的称号,仿佛生活除了倒班就是吃饭睡觉。而为数不多的一些姑娘,还早已名花有主。再加上不正常的作息方式,让我们更加少了一些与异性交流的机会。
或许我们中的有些在大学里谈了对象,可是当我们被现实的生计问题分隔在不同城市后,距离基本就宣布了这段感情的死刑。是的,也许你会说,还有电话和网络联系。可是当不再一起生活的时候,你会发现共同的话题越来越少,我所从事的工作说了她吧明白,我身边发生趣事的人她不再认识。当为了找话题为讲话时,说话慢慢的成为一种负担。
况且那时还在昼夜颠倒的我们,当她生病打针的白天,我们因为熬了一晚正在睡觉;当她失眠难熬想找人聊天的深夜,没准我们正奋斗在一线。时空终究是一把利刃,迟早会带来分手的宣判。很多化工一线的同仁,或许都在工作的头一两年里不得已而分手,又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陷入孤单。想找一个女友,发现身边为数不多的几名异性,早已成为别人的女友。
可是从事一线的化工人,不到30岁很难能熬出头,于是我们不断的奔波寻觅,可那个对的人,在这样时间无涯的荒野中,什么时候能够遇到呢?
而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个对的人,于是我们就下定决心一直行走,不管多么艰难。
事实上离开湖南后的两个月,过的确实不易。带着一股创业的冲动,拒绝了一个朋友介绍的工作机会。当时我意气风发的和他说:“我不想在这样上班了,我想去做一些自己的事情。”语气是那么肯定,但是这种肯定被随后生存的现实打的狼狈不堪。
创业终究不是说说的事,也不是夜晚躺在床上随便想想的事。没有明确的项目,没有足够的资金,也没有那个志同道合的人。先想做创意礼品,后来又想做特色面馆,这样犹豫中过了半个月,四处考察、寻找合伙人,又过了半个月。积蓄花的越来越少,脑袋里的混乱想法却越来越多。
在家人和朋友的劝说下,创业的想法终究被搁浅了。迫不得已,开始在网上海投简历。那一个月发了成千上万份的简历,可是却没有收到一个回音。却又在后来一天的时间里收到了三个面试通知,还都安排在一周之内。一个在山西,一个在浙江,一个在河南。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你苦苦等待的时候机会未必会来,却又在转瞬间将几个机会摆在你面前让你无法选择。
这一次我选择还是在多晶硅行业里奋斗,虽然我刚被这个行业给坑害了一次。
预备了三天时间去山西跑一个来回,如果不能成功,再立马开赴浙江。到长治是在半夜的三点,没想到山西的夜晚那么冷,还是8月的时候,风吹的让我瑟瑟发抖。本想在车站边等到天亮,却抗不过这里的气温。虽然担心被黑被宰,却也只能找个酒店挨过这几个小时。
一个简单的房间,也不是很贵的价格,安静的到达了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听到了不远处清真室的唤礼词。低沉、空灵、悠扬的曲调中,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孤独,我又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又要去面对一段从未走过的旅途,去见一些从未见过的人。
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煤的城市,公路上来来回回跑着很多拉煤的大货车,道路两旁林立着很多选煤厂和洗煤厂。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窑洞,这是一个与我以往生活方式截然不同的城市。好在它还草木丛生,不至于像内蒙那样让我感到恐惧。
可是面试却没有那么顺利。面试我的副总居然是从我以前公司出来的一个领导,而且我们认识。本以为这能增加成功的筹码,可是事实上却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他直截了当的告诉我两点。
第一:就是目前形势不好,这个项目是否能做起来还犹未可知。
第二:他们需要一个专业知识很熟,并且有很强管理能力的人。
很明显我无法符合他的条件,而知根知底的坏处在于我甚至失去忽悠一下的资本。
如是我决定立马回头奔赴浙江,在从长治回来的路上,我遇到一个做医疗器械销售的人。
他说:“很讨厌现在的工作方式,四处奔跑,一个月有一周在车上度过,一周在宾馆酒店里度过,一周和陌生的人打交道中度过。”
我说:“这种能拿着公费旅游的工作方式多好啊,可以去很多个城市,不断的游玩。”
他说:“头一年,还会出去玩玩,后来就宁愿呆在酒店里,因为一个人在繁华的地方旅游,会觉得更加孤单的,我很羡慕那些在办公室里朝九晚五工作的人,平常稳定的工作,周末和同事朋友聚会喝酒。”
而他那种奔波的方式不正是我以前所想要的吗?我在羡慕别人的同时却又被羡慕着。原来真正的幸福不是活在别人的眼里的,而是自己心里的体味。我们平凡,但努力得来的衣食无忧就是一种幸福,我们普通,但亲人朋友对我们的理解和不离不弃也是一种幸福。
从长治回来的下午休息了三个小时,又坐上火车立马奔赴浙江,只是这次不是我一个人,而是我的那个她和我一起,未来依然还是未知,我们不认识这个城市的任何一个人,但是我认识你,就足以让我在这个城市里坚强的生存下去。
而浙江的面试十分顺利,当场就录用,周一就开始上班。于是我又再一个多晶硅企业里工作下去,暂时的平稳安静的工作下去。只是这家企业在这波多晶硅的停产潮里无法动弹,或许某一天我又要奔波。
但是我身边有那个对的人,我们一起行,一起走,一起在路上。我坚守在多晶硅这个行业里,一定能等到回暖的春天。同时也祝愿所有奋斗在多晶硅行业的同仁,找到你的那个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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