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和摩托罗拉的合作就是制造技术，没有涉及到研发。”

　　说这句话的是东方通信集团(以下简称东信)前董事长施继兴。作为东信前董事长，他执掌东信15年，至今仍担任着东信公司总顾问。

　　东信曾经是中国移动通信行业最早引进技术的国内企业，早在1990年就与摩托罗拉签定了蜂窝移动电话手机生产贸易合同，后来双方又成立合资公司生产手机。

　　作为中国推行“市场换技术”策略的试点之一，东信的成败得失争议颇多。东信有没有从摩托罗拉手上换到技术？它从摩托罗拉获得了什么？为什么这家最早推出国产手机的中国公司现在却被大浪淘去？

　　回顾东信15年合资历程，施继兴感慨不已。

　　从制造起步

　　施继兴告诉记者，以1990年的环境，中国企业获得跨国公司的制造技术已经很不容易。实际上，东信从那时起开始为摩托罗拉代工，尽管后来还和西门子、美国CA公司展开技术引进的合作，但摩托罗拉一直是它最大的战略合作伙伴。

　　资料显示，到1997年，东信产销的手机已累计达150万部，也就是说当时全国1000万移动电话用户中，差不多平均每6个人的手机就有一部是东信生产的，可它们都贴的是摩托罗拉的牌子。

　　1996年，东信与摩托罗拉的合作达到了高峰。这一年，摩托罗拉和东信的母公司普天集团合资，共同组建了杭州摩托罗拉移动通信设备有限公司和杭州摩托罗拉移动电话公司，两家公司均由摩托罗拉控股。

　　但东信方面仍然没有放弃争取控股权。2000年，双方同意将摩托罗拉移动电话有限公司改组，东信方面控股51%，公司同时更名为杭州东信移动电话有限公司，主要负责组装手机。

　　据施继兴回忆，1999年东信推出了首款自主品牌手机，将代工业务更多放到了合资公司。实际上，东信在自主品牌产品研发上完全是另起炉灶。但即便如此，当时的合作方摩托罗拉对此并不满意。

　　尽管后来双方还是维持了合作关系，但施继兴坦言，东信在合资公司中并没有拿到更多技术，“我们得到的最主要是利润分红”。

　　施继兴告诉记者，此后国内通信企业和跨国公司的合作，无论是首信与诺基亚，还是熊猫和爱立信，多半也是这种局面，“我们学到的是制造技术，而不是产品研发。”

　　即便是这种合作，也面临着跨国公司收回股份的风险。2005年初，诺基亚重整在华四家子公司，将首信诺基亚合资公司的持股比例提高到了60%，首信在合资公司中的股份被稀释到了22%，话语权和分红同时大幅下降。

　　施继兴评价称，合资公司当初的成立就是在特殊政策背景下，跨国公司为进入中国市场与国内企业合资，但他们并不甘心长期让国内企业分享利润。

　　“市场换技术”失败的三个理由

　　移动通信产业的技术引进过程实际上非常具有代表性。

　　清华大学技术创新中心研究员高旭东告诉记者，“市场换技术”的提出有特定背景的，上世纪80年代，中国在高新技术研发上处于落后地位，同时国内市场高度封闭，在此情况下，“以市场换技术”思路应运而生。

　　高旭东认为，现在的确有必要对“市场换技术”战略进行反思，但同时必须承认，在改革开放初期，这种形式发挥了一定作用，“主要原因是当时整个市场还处于政府掌控之下，是可控的，市场换技术也确实缩短了我们进入新兴领域的时间差”。

　　而在中国加入WTO之后，国内市场逐步开放，到现在已经成为一个高度开放的市场，跨国公司不需要用技术来交换也可以顺利进入，“因此，现在以市场换技术已经失去了意义”。

　　施继兴也认为，“市场换技术”在当时确实帮助企业进入了新的领域，并且小有成就，“没有合作，我们可能还要更晚进入移动通信业”。

　　但是，这种合作并没有达到设想的理想效果，施认为原因主要有三点：“跨国公司根本不愿意把核心的研发技术交给你，甚至就连制造领域的生产线专有技术都不愿意交给你”。

　　“1997年以前，有些合资公司甚至连制造业务都没有，从事的是倒卖整机”。施认为，政府作为协调人的角色没有完全到位。

　　施继兴还认为，企业往往不清楚自己究竟需要什么技术，是专利、专有技术还是其他，并且自身缺乏消化吸收能力，后续乏力，这也是市场换技术失败的原因之一。

　　种好“自留地”

　　高旭东认为，无论以何种形式“换技术”，企业自身必须拥有一个可以将其消化吸收的平台，要保留一块自己的“自留地”，而拿出全部资产与跨国公司成立合资公司的做法，将不利于企业真正发展。

　　以汽车业为例，二十年来中国汽车业执行“以市场换技术”策略的结果，并没有让中国汽车企业通过合资企业获得更多技术，反倒是白手起家的奇瑞、吉利成为了中国自己的汽车业代表。

　　高旭东告诉记者，从实践看来，像一汽这样保留了自己的红旗品牌，还有可能在合资引进的同时，将学到的技术应用于自己的产品。而更多的企业是全部与外方合资，一旦合同到期对方撤资，企业将面临从头开始的局面。

　　对于如何耕种好这块“自留地”，施继兴以手机行业为例，目前已经出现了不少专业的手机设计公司，能够为企业提供最新的产品方案，销售方面，手机企业也在通过参与运营商采购，简化渠道体系。但在产品战略上，施继兴认为，“应该更多地关注高端产品，现在低端机已经是甩货的市场了”。